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- 第1章 今夕是何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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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氏虽然在外面呼风唤雨,但是回到陈绍宅子里,该有的礼仪一样也不敢落下。
    她规规矩矩地,准备了一箱箱的礼物,挨个去拜见。
    尤其是正室种灵溪。
    有些妇人有了身孕,担心身材变形,便喜欢穿著些宽大的衣服遮住。
    环环完全没有这个心思,怎么舒服怎么来,很明显能瞧出小腹有些圆滚滚。
    掐算著日子,应该是新年时候怀上的,一切顺利的话,秋天就该分娩了。
    甚至近来天暖,怀孕之后又身子发热,春衫愈发的薄,她这都有点走光了。
    好在內宅也没外人。
    这个时代,正室对妾室,有一种天然的威压,两者的生態位实在是太克制了。
    饶是环环算是个很和善的大妇了,萧氏依然有些拘谨。
    毕竟平日里也见不到,没法拉关係。
    环环问了几句关於西域的事,听著听著就打起了哈欠,显然是对什么玉石、马匹、丝绸.买卖,能赚多少,不感兴趣。
    她又本能地说了几句,告戒萧氏一个妇道人家,在外面要少拋头露面,尤其是要和男子保持距离。
    萧氏也只是低著头称是。
    等她们聊了几句出来之后,萧氏抹了一把汗,长舒了一口气。
    心道以后还是要多多回来.
    这夫人看著蛮好相处的,心机不是很深,自己要把她笼络住,应该不难。
    跟在她身后的两个胡姬女奴,什么时候见过萧夫人这般伏低做小,都低著头不敢多说话。
    “代王呢?”
    这两个胡姬,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几个得力助手中的两个。
    其实不用环环提醒,她也知道在外面要减少和男子接触,避免风言风语。
    平日里都是利用她们来传达命令,分管不同的事务,有点像权力缩减版的武则天和太平婉儿。
    毕竟自己的一切,都是来自於陈绍,要是失去了这个男人的宠爱,所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。
    这次带来的两个胡姬,不是她手底下最得力的,但却是身材和样貌最好的。
    其中一人说道:“回夫人,代王去工院了。”
    萧氏点了点头,说道:“你们记住夫人的衣服用料、顏色和房中的摆件了么?”
    “都记住了。”
    “好,回去之后,按照夫人的喜好,多多搜罗一些精品来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韩世忠確实没有等劝降之后再打。
    银城坊集结了足够兵力之后,他马上率兵直扑五回岭。
    蔚州之战,从一开始灵武军和女真韃子僵持,在蔚州你来我往地试探。
    到后来代州大营建立,灵武军开始步步为营蚕食,玩起当年在西北的老本行。
    最后韩世忠和吴璘换防,然后用了半个月,就扫清了蔚州南部。
    这里面固然有女真主力南下,兵力相对空虚的原因,但是那些堡寨也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。
    谁也不敢否认韩世忠手下,这支灭国甲士的厉害。
    五千多主力骑兵,配了三万辅军,可以说是震古烁今了
    而且这支兵马,也是代王的起家兵马,格外有恩宠。
    升官犒赏那是真不含糊。
    五回岭和所有合格的要塞一样,不是单纯的一个险关,而是由周围的堡寨一起,构成的一道防御体系。
    韩世忠一双鹰隼一般的利眼,同时关顾住两处战场。
    头顶高处,是嵬名利通率兵进攻外围的一个堡寨。
    而在脚下河谷道路之中,则是骑军结阵,准备迎接袭来的大队敌骑。
    自古强兵守堡寨,从来不会缩在寨子里不出来,而是要利用地形优势,隨时出击,选锋而战,配合城寨上的守军,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。
    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韩世忠的號令,大战一触即发。
    五回岭下的河谷道路,不像银城坊那般,只能下马步战。
    此地虽然也多山,但足可张开大军。
    此刻数千骑军,一半下马,结成箭阵,面向东方。而剩下一半,策马稍稍后退,还留人看住空置的坐骑,隨时准备进行反衝击。
    西面烟尘大起,马蹄声如雷轰鸣,正不知道有多少骑兵正將马速提起,向著此间衝来。
    韩世忠最后看了头顶一眼,然后又转过去眯眼看了一下捲动的烟尘,断然下令:“前军准备下马攻城,另给折彦野下令,让他站定了脚,不许头顶这些韃子压下来!”
    完顏希尹看著下面这些人,目光凶狠坚毅。
    虽然银城坊已然失陷,但完顏希尹犹不甘心。但凡用兵打仗,为將者最重要的就是爭取主动。
    不能重新抢下银城坊要隘,自己这五回岭就等於失去了一扇门,对面的西蛮子隨时都能来进攻自己,而不用担心后方被包围。
    要是能重新抢下银城坊,配合新来的五万常胜军,完顏希尹有信心能够封锁定难军东进、南下的道路,將他们彻底封死在蔚州。
    保证女真主力灭宋,然后再占据大宋的城池,与这些西蛮子决战。
    到时候,城池在自家手里,金国就成了守方,打起仗来难度降低数倍。
    在五回岭的寨墙外,集结的骑兵,隨时都会衝杀而来,绝对不会让定难军轻轻鬆鬆地到五回岭下攻城。
    但是只需要扫一眼,韩世忠就知道了他们的战斗力。阵列不成,一片混乱,空有凶蛮剽悍又济得什么事?
    这些韃子,不知道是女真人从哪里找来的部族附庸军马,也难怪完顏希尹不把他们留在寨內,就这群杂胡,只怕也不懂得如何守寨!
    他们生下来,就在草原上,从没见过什么寨墙、城壕、要塞.
    大家都是骑著马来去如风,打仗就是骑兵对冲。
    韩世忠一瞬间就做出决断,附近准备突袭的韃子,虽然数目嚇人。
    但是自己准备的轻骑,足够阻拦他们,主力还是要用在攻寨上。
    就看女真甲士会不会出来。
    隨著韩世忠號令,他身边负责旗牌的亲卫旗號翻飞。对各营人马传达了將主的决断。
    接著两指挥下马步战的甲士,顿时转身。铁甲碰撞声中,已然转向山下,朝著各自或进攻、或防御的方向靠拢。
    果然,女真人还是老样子,不拿辅兵和僕从当人看,刚开始打还没出现机会,就下令进攻。
    按理说,应该是等攻方靠近寨墙,然后再侧翼袭击或者绕后攻击。
    形成两面夹击之势。
    山上涌下的杂胡韃子,如山洪一般翻卷著跳荡著倾泻而下,从各个堡寨外就冲了下来。
    这些人被掳掠或者徵召而来之后,浑浑噩噩的,也没个人领头,全凭那一股子蛮劲杀戮。
    箭雨从定难军阵中,有节奏的泼洒而出,每一轮箭雨,都射翻十余名杂胡韃子。
    可他们的冲势没有停顿,见了血之后愈加地疯狂,终於有人越过这箭雨封锁的死亡区域,一头撞上了如山一般站定的定难军甲士阵列之上。
    兵刃甲冑碰撞之声大作,站在前面遮护住自家射手的甲士,突然前足弓而后足撑地,將重心放低,骑盾挡在身前。
    很快,就感觉到不知道多少沉重的躯体,狠狠撞上了他们手中的骑盾!
    韩世忠所领军马,本就是骑步两精,上马能冲阵破营,下马步战更不输人。
    但毕竟不是以前专门步战时候了,没有了以前阵列步卒手中所持的长大厚重、下端尖锐,可以砸进土里的盾牌。
    要是以前在西军时候的盾牌,这些杂胡韃子要是撞上之后,把头撞碎了也不见得能撼动几分。
    现在这些定难军甲士手中的,就是普通骑盾,全自家的身躯硬抗。
    杂胡们从高处杀下来,惯性极大,巨大的碰撞让甲士阵列顿时就有崩散之势,而最先撞下来的杂胡韃子也是头晕眼的倒地。
    双方都没有携带长兵刃,没法在碰撞之前列阵对刺。
    如今草原的这群杂胡,甲冑都没有几副,韩世忠看在眼中,暗暗提醒自己,下次要准备长柄兵刃,直接在衝撞时候就刺杀一些。
    这些杂胡韃子打的主意,就是豁出些性命撞开阵列,然后后面人涌进去乱砍乱杀。
    眼见这些本来就不甚坚固的阵型被撞得鬆散,双方最前面一排都是人仰马翻。
    后列杂胡就互相推挤著要涌进来,仿佛涌进来对砍,他们就能贏一样。
    但是紧接著,眼前就又翻捲起一排南朝甲士。
    正是刚才射完最后一轮箭退后的军士,他们飞快丟弓,挽盾扬刀,十余人排成一列。
    仍然是標准刀盾步战甲士接敌的动作。
    重心放低,左手盾向上掀开敌人兵刃,进步,长刀刺出!
    这可谓是他们的老本行了
    当年面对西夏的骑兵,他们可没有这么多战马和敌人打,刀盾对砍,老西军又怕谁了?
    曾经十几年的肌肉记忆被唤醒,重回自己最熟悉的战场搏杀手段。
    刀光翻卷,定难军甲士已然进了三步,刺出三刀!
    这阵列仍然维持整齐,三进三刺,整齐划一,如同十余部杀戮机械一般。
    面前顿时就开出了十余条血路!
    杂胡韃子的长声惨叫,响彻山间。巨大的冲势,就这样被生生阻住,被杀得还手不能!
    隨著身边武官的呼和,甲士们顿时又整齐划一的撤步后退。
    而后列又是十余名甲士换列而上,仍然是那一套动作,掀盾进步扬刀!
    鲜血飞溅,惨叫连连,只不过才一换列,从山上正面涌下的数百名杂胡韃子就被杀得失去了打交手战的勇气。
    后面的还没衝到近前的,也赶紧停步,开始拼命朝后挤。
    於是这群人,就在定难军贺兰山兵团的方阵前,拥挤成一个大疙瘩,各种胡语喊叫哭骂之声响成一片,就这样砍瓜切菜一般被杀戮!
    韩世忠在定难军中地位很独特,他麾下的兵马从来就不是最多的,巔峰时候也不过两三万。
    但这里面,陈绍起家的横山涇源军溃兵老底子最多。
    都是在西军和党项人转战经年的关西精锐,而且在陈绍主持之下,兵餉军资又一向不匱乏——甚而称得上丰足。
    西军中的精锐,不打仗的时候,也不过是五日一操,十日一操。
    而在这里,几乎是两日一操,实战经验更是丰富。
    这支人马,放到哪里,都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。
    在马上能做马战,不管是远程奔袭,尖哨硬探。还是具装为重骑陷阵,都拿得出手。
    下了马之后,持弓弩可立严整箭阵,更迭而射。到了打交手战的程度,不管是持长兵刃步步而进,逼著对手换人命。还是持刀盾势短节险的拼杀,这些定难军中最为精锐的人马,就没怕过谁!
    当年赵匡开国时候最为珍贵的十万禁军战力,也不过就是如此了。
    眼前这些还没形成军中基本组织,只是凭藉本能为不错轻骑的草原杂胡。又怎么会是对手?更不用说双方装备上的巨大差別了!
    转瞬之间,从上奔流而下的杂胡大队,就被杀得倒流而回。而从两侧涌上的那些杂胡,更是被嚇得远远停住脚步,犹犹豫豫的张开角弓,拋洒出羽箭。
    而那些已经杀得浑身是血的定难军甲士,看羽箭袭来,隨意的遮护住要害,任那些羽箭在自己身上重甲撞出点点火星。
    箭雨之中,一都甲士,甚至看上去都有点悠閒,不慌不忙地重新整队为三面向敌的方阵。
    而又有甲士重新张弓,奉还出一排又一排的箭雨,將山道上韃子驱逐得更远一些。
    在他们面前,山道上堆满了杂胡尸首,还有伤者在挣扎呻吟。
    对於这些韃子,定难军连补上一刀的兴致都没多少。
    五回岭的寨墙之上,郭药师一直看著战事的进行,眉头皱得死紧。
    这般填上人命,只为撕扯出一个机会来,是不是太过浪费了。
    草原杂胡部落眾多,人丁颇旺,但是如今女真能徵用的,只有曾经契丹的倒塌领招討司和奉圣州的一些部落。
    再往西,更能打的塔塔尔部、克烈部都已经断了道路。
    此时不应该把这些杂胡更好地利用起来,好增强自己这边的战斗力么。
    果然女真韃子,还是不拿外族当人看。
    而杂胡们的战力也实在够呛,怪不得被契丹人百余年来始终狠狠的压制著,半点都反抗不得。
    对著西蛮子的军马,也被杀得如砍瓜切菜一般。
    “希尹,要不传令让山下那些人马退了,这又要赔多少性命进去?”
    完顏希尹冷冷回答:“不撞一下试试如何知道?这些生口,死多少又值得什么?”
    他又转身看向阿里喜:“自己人先別出去,就用这些生口,耗死一个西蛮子就算一个。等覆灭了这支强军,整个南朝江山,都在俺们女真儿郎面前敞开!”
    “那时候,想要多少生口,就捉多少,中原汉人,就像是草原上的牧草,永远也抓不完!”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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